“我们与西方并非同路人”

近日,俄罗斯外交与国防政策委员会主席团名誉主席谢尔盖卡拉加诺夫接受了俄罗斯公共电视台“映像”节目访谈。在节目中,他就俄罗斯应如何应对当前困境,以及在西方制裁之下的道路选择等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现将访谈内容编译如下,供参考。文章观点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我们正为生活在一个更加艰难,竞争更趋激烈,更加危险和更不稳定的世界中作准备。一场全球地缘经济和政治地震已经开始。”

奥尔加阿尔斯拉诺娃:谢尔盖亚历山德罗维奇,您好。欢迎您参加我们的节目。

奥尔加阿尔斯拉诺娃:今天,我想提请您注意的事情是,在西方世界对俄罗斯宣布一揽子制裁措施前夕,全球顶级商业峰会达沃斯经济论坛已经开幕,但是俄罗斯商人却没有出席。这种情况的出现,要么是巧合,要么事出有因……我们知道,俄罗斯已被西方驱逐出许多国际机构和组织。尽管我们仍然在许多组织中保有一席之地,但显然没有被考虑在内,我们要么一只脚在这些组织中,要么一只脚在这些组织前面的某个地方……这似乎有点丢脸。

您认为面对目前这种情况,我们需要继续等待,还是大声地故意关上门,拂袖而去?

谢尔盖卡拉加诺夫:自苏联时代后期以来,我们的外交政策便一直旨在与西方世界和解和融合。现在非常清楚的是,这是已故苏联领导人和早期俄罗斯领导人的战略失误。现在俄罗斯已经对世界形势有了绝对清晰的认识和理解。

出于意识形态和地缘经济原因,我们与西方不是同路人。而且,除此之外,西方或西方精英,放弃了我们曾经与之共享的价值观,即一切正常的,一个人本质的东西,包括信仰的价值观,对祖国的爱,对家庭的爱,以及男性和女性之间的情感。

很明显,我们曾经愚蠢而毫无意义地在北约这样一个腐朽的组织中徘徊,实际上是支持了这具僵尸。我们最大的错误就是试图与北约谈判,这使该组织及其扩张合法化。另一件事,是我们曾经很贫弱,但我们更愚蠢。好在我认为现在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

至于其他国际组织,可能G20是我们值得参加的,自然也值得参加联合国。可以说,历史上在我们曾经与欧洲或西方的和解期,由于吸收西方军事和技术经验,成为了一个大国,创造了伟大的文学,也在许多方面更强大。但是现在,我们带着悲伤的微笑离开,在平静地融入一个新的世界,全球多数人的世界。

奥尔加阿尔斯拉诺娃:是的。那西方世界自己对此有何看法?最近,德国总理朔尔茨在接受采访时发表声明说,迟早要恢复与俄罗斯的和平秩序。顺便说一句,尽管华盛顿对德国施加了压力,但后者仍有可能在未来与莫斯科恢复和平关系。

但是在欧洲、波罗的海国家、波兰,还存在其他意见,它们绝对不想以任何方式与俄罗斯和平相处。相反,他们试图加剧当前的紧张关系。甚至有一些国家认为,未来的世界是一个根本没有俄罗斯的世界。他们对未来世界的构想是怎样的?我们又应该如何勾画未来呢?

谢尔盖卡拉加诺夫:我们无需过多关注西方的胡说八道。曾几何时,西方高傲地设定了世界的知识风尚。但是如今,来自那里的只有愤怒和绝望。这可能与西方失去了政治、军事和经济的优势地位有关。现在,西方人正为维护这些客观上受到破坏的立场进行绝望斗争。而我们正在破坏西方过去500年来的政治经济主导地位,及其军事优势的基础,我们为此作出了巨大贡献。

至于波兰人和所有其他西方人,没有必要过分关注。好吧,如果有一天欧洲人清醒过来,并能够关照他们现在不在乎的利益时,我们当然会与他们合作,完全可以理解。没有人会主动中断文化联系或知识联系——尽管它们目前正在被西方打断,就像当年西方痛恨苏联时代的漫画一样。

但现在我们不需要与西方和解,因为这是不可能的。西方已经用数次失信和欺骗证明自己无意谈判。如果有人真的想得到确认,我们在奥朗德总统和默克尔总理的声明中,已经看到他们承认了这一点。这很不和谐,因为即使他们不承认,他们也会给我们机会识破他们。我能说什么呢?我不会说出歌颂西方现在做法的赞美词。

奥尔加阿尔斯拉诺娃:您提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一些互动将保持不变。那会是什么?我们明白我们仍然处于一个全球资本主义的世界,并且也参与其中。虽然现在正在发生一些转变,一些协议正在被打破,但这仍然是与自己的法律和平相处。一方面,我们会有这些对手,另一方面,他们也是我们的商业伙伴,事实证明是这样。也就是说,战斗和交易同时进行。不知何故,这让人感觉非常滑稽。

与此同时,欧盟有时会发表一些可以称得上精彩的声明,还要求俄罗斯提供特殊待遇。例如今天要求俄罗斯不要向西方航空公司收取飞越西伯利亚的费用。他们是怎么想的?这怎么可能?我们收取费用有什么不对吗?

谢尔盖卡拉加诺夫:我非常了解这个故事,并且已经关注了大约25年。我们曾经愚蠢地同意取消收取这笔费用。后来,我的同事和我共同向领导层解释了这背后的原因。我想我们在这段时间里收到了40亿或50亿美元。如果卖东西有利可图,那么我们就卖东西获取利益好了。当然,我们可能将不再有任何此类协议。

如果这场战争没有以世界末日的方式结束,那么世界力量的平衡就将发生巨大变化。总的来说,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将以更怀疑的态度来看待欧洲朋友的意见。最近,欧洲人认为自己非常强大,并有权发号施令。如果大家还记得的话,他们禁止砍伐自己的森林,却要求我们提供木材,注意,只要圆木,这是三四年前的事情……

谢尔盖卡拉加诺夫:在此之前,他们的行为就更像一个笑线 年代初,他们要求我们提高汽油价格,以剥夺当时非常贫穷的俄罗斯的最小竞争优势,并以制裁相威胁,您能想象吗?因此,我们只需要微笑并遗憾地与他们说再见。

但是西方的这一政策导致了一场绝对可以预见的重大战争。我们,包括我在内,25 年来多次警告这一点。现在我们将不得不在战场上处理这个问题,迫使西方撤退,并接受它现在在全球力量平衡中应得的更温和的地位。

当今的跨国资本主义,或者其他资本主义,因为社会需要商品和生产,当然会继续存在。但它也会有所不同,因为过去30年来这种全球帝国主义和全球自由帝国主义,正在我们眼前分崩离析。

谈到国家,我们将来到一个不同社会政治制度的时期。当然,绝大多数国家都将更加专制。因为在困难时期,威权治理往往更有效,尽管历史并非总是如此。但现在西方正在孤注一掷地维护其不断缩小的巨大利益蛋糕,这个蛋糕正在它眼前被以中国、印度为首的世界多数派(通过劳动、诚实的劳动)夺去,而这个世界多数派的军事核心是俄罗斯。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我们必须赢得胜利。如果我们输了,不仅西方的衰落会放缓,我们也可能分崩离析,灰飞烟灭。

奥尔加阿尔斯拉诺娃:这是来自观众的一个问题,“我们与亚洲的走近,是否意味着与西方关系的破裂,这会给俄罗斯带来什么?”您其实已经部分回答了,也就是说,即使从双方的人口数量优势看,谁占主导地位也已经很清楚了。

谢尔盖卡拉加诺夫:没有人主动向西方开枪。既然我们的西方朋友决定向我们开枪了,这意味着我们也已经回应了他们。谢天谢地,我们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再分配体系,如果我们能生存下来,这个国家内部的变化将使我们更加强大。我想提醒大家的是,我们正在为生活在一个更加艰难,竞争更趋激烈,更加危险和更不稳定的世界中作准备。一场将持续二十年的全球地缘经济、地缘政治地震已经开始。

至于西方是否会被取代?是的,当然会,因为市场已经在被取代,这不是问题。我们可以不开非常昂贵的德国汽车,而是自己制造,或者开便宜又好的韩国汽车。当然,甚至我们还可以开更便宜、质量更好的中国汽车。但原则上,我们当然将建造自己的汽车以及我们自己的飞机。顺便说一句,我们在西方伙伴的“帮助”下,愚蠢地摧毁了我们的飞机工业。

奥尔加阿尔斯拉诺娃:俄罗斯的很多事情都将从当局的人员构成开始,从精英开始发生变化。当局希望在今年的选举中,将曾在顿巴斯作战的军队和志愿者,提名给我国的立法和行政当局,因为公共和政治生活中需要这样的人。我们知道,这是一个为拼死战斗的人谋生并改善他们的健康和生活的机会。现在也许是该让那些只为自己致富、抹黑祖国的所谓精英靠边坐一坐了。

您认为我们应该对这样的更新持乐观态度吗?会发生吗?因为历史上有一些例子,一般来说,社会并不真正想看到军方掌权。即使在乌克兰,拉达(注:乌克兰议会)也有自己的军事英雄,但职业政治家很快就取代了他们,更不用说旧的例子了。这次会怎么样?

谢尔盖卡拉加诺夫:您举的例子很荒谬,因为乌克兰是一个失败的国家…..

军人、医生、科学家应该成为真正的政治家或仅次于政治家,来管理国家,这才叫任人唯贤,才是“有价值的领导”。如果我们有一个纯粹的、百分之百的军事独裁政府(我相信这不会发生,尽管现实中肯定会有它的成分),那么这当然会导致低效的经济和政治制度的不稳定。但在这种情况下,在我看来,包括通过经历过战争的人,通过纯粹的爱国人民来替换精英,进行掌权,将是有益的。

最后,现在正在发生两个更重要的,由我们的特别军事行动有力推动的进程,它们的重要性可能不亚于击败乌克兰,和防止这片领土转变为敌对俄罗斯的基地。其一是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国内精英们转变立场非常迅速,第五纵队被赶出去了,或者自己离开了俄罗斯,他们几乎没有被。其二是资产阶级精英也正在被摧毁,也就是说,我们在 1990 年代半人工创建的资产阶级阶层,由于改革不成功,当时的财产在国内不受法律保护,他们必须将钱带到国外。我们为自己创造了这样一批资产阶级精英,他们在经济上、政治上甚至在精神上都依赖西方。现在他们只是被西方自身从俄罗斯冲走了。

我真的很喜欢激烈而震撼的过程。遗憾的是,这只有在战争的帮助下才能完成。但目前这场战争如果具有全球热核性质,那是非常危险的。

奥尔加阿尔斯拉诺娃:我们真的能有一些新的有看点的人掌权吗?还是现有体系的本能就会被选择和淘汰一些人?还是体制本身会改变?今后会发生什么吗?

谢尔盖卡拉加诺夫:嗯,这就是现在发生在我们眼前的变化。当然,我非常希望看到这一切发生得更快些,并且认为早就应该做这一切。顺便说一下,包括(早就应该)解决乌克兰问题。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普京)本人最近终于表示,“当初如果这个关于欧洲正常的安全关系没有实现,那就有必要早点开始这一切,包括提出最后通牒,甚至开始军事行动。”但是我们一年多前才发出最后通牒,因为这个最后通牒没有被接受,之后我们才开始了军事行动。我们本应该早点做这一切,但我们做得晚了。如您所知,俄罗斯人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驾驭战场局势;我希望我们能快点成功。

奥尔加阿尔斯拉诺娃:是的,您刚才提到了两部分俄罗斯人,一部分留下来了,一部分离开了俄罗斯……

在《春天的十七个瞬间》中,施特里茨与施拉格牧师的对话:“什么是更糟糕的,背叛离开,还是被动留下?”您认为我们有必要以某种方式,与那些留下来,但并不真正了解他们立场的人,一起工作吗?

谢尔盖卡拉加诺夫:当然。这让我对我们当局的政策有点恼火。其实,我们没有完全坦率地与社会交谈,我们没有足够的基层民主。例如,如果我们看到数百万人背起背包出现在前线,尽管没有人强迫他们这样做,但是这些人难道不能在他们的家乡干自己的事吗?这种代表库德林(注:库德林阿列克谢列昂尼德,2000年曾经担任俄罗斯副总理兼财政部长,负责政府的财政工作和经济政策及国家的财政计划等工作)的一切和每个人的集中化,与库德林的名字有关的领导,使我们的国家陷入愚蠢行径。

但事实上,我们需要一个强大的政府,在这个强大的权力机器中,我们将需要新人(他们已经在出现),这是肯定的。顺便说一下,现任部长内阁中已经出现了很多明亮的新面孔。

奥尔加阿尔斯拉诺娃:是的,有一些事情需要考虑了。感谢您接受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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